Your Smile

前情提要：終生大事（上）

進入手術之前，有三個小插曲值得記錄一下。

首先是配偶簽名，結紮手術通常需要配偶同意，有些醫師還會附帶條件，譬如沒生兩個小孩以上者不予手術等等，門診前得要先探聽好掛號的醫師是否有這類的條件。門診時我也拿到了需要小五簽名的手術文件，她大概看了一下，迅速簽完名就交給我了，沒想到文件是一式兩份，手術當天我到了醫院報到時，因為漏了一個簽名，還得回家一趟補簽。

醫師個人有什麼堅持是一回事，大醫院一般還是照規矩來的。舟車勞頓重新拿了個簽名，其實就是麻醉同意書。重新排在報到窗口前，在我前面有個7、80歲的老先生，對於填寫手術同意書有許多困難，我便刻意避開手術內容，一步一步引導他完成所有的資料填寫與簽名。這個老先生不好意思的苦笑著說，年紀這麼一大把了，第一次寫這種東西，什麼都不懂、什麼都不會。

我笑著稱讚他：「不懂這些事才表示您一直都很健康啊，一點都不要緊！」他也笑了，並向我道謝。老先生字體工整，用台語夾雜一點英語和護理人員應對，若不是在醫院見面，恐怕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。

第三個插曲發生在我剛進手術室躺下時，執刀的醫師、護理人員等都是弟弟妹妹等級的，一邊準備一邊跟我聊天，問我都聽些什麼歌，我敷衍的說「都聽～」於是他就去放了自己的歌單。第一首從喇叭傳出來的音樂竟然就是盧廣仲的《魚仔》，我不禁會心一笑。

不過音樂剛下沒多久，這個「弟弟」就被其他同梯的住院醫師虧，這根本是他的101套歌單，不管患者喜歡聽什麼，都放相同的歌單。結果他翻了個白眼（其實我看不到），就把音樂給關掉了。

手術並不困難，但是這種事就和高中工藝課的金工或家政課的打毛線一樣，同樣的SOP，每個人做出來的成果都不太一樣。小手術人人會開，開得好不好更是手感定勝負。事實上，在Youtube搜尋「vasectomy」，不同來源的動畫所展示的手術步驟也不太一樣，我不知道成大泌尿科標準的步驟是哪一種，不過目標是一致的，就是阻斷精子由睪丸傳送至精囊的路線：剪斷輸精管。

手術開始分隔線

實際為我動刀的兩位住院醫師分別是盧○○與林○○，一男一女、 一左一右，感覺是學長與學妹。由於是不到一小時的小手術，兩人談笑風生，一邊作業一邊指導後進，還一邊為我解釋過程，很快的，右邊就完成了，但最後電燒傷口時，卻是「左邊」感覺大量燒灼的熱度（熱但不痛），醫師笑說，因為右邊麻醉了，所以這種感覺十分正常。

目前為止，手術進行一半了，一切順利。對了，我漏了大家最關心的術前麻醉。大家都說打麻醉是整個手術最痛的部分，確實沒錯，但真的不難忍受（也有可能是我經驗豐富），而且痛也就只有一下子，很快就沒感覺了。（說沒感覺也不對，一般的壓覺還是有的，只是一下子就不痛了）

上下半場分隔線

好吧，接著進行下半場，學長和學妹交換位置，準備處理左邊的輸精管。打麻醉、下刀，挑出輸精管，綁線/剪斷、電燒……突然間，輕鬆寫意的兩人逐漸話少，接著沈默不語，隨之而來的是我感覺下體有「上半場」所沒有的拉扯感，我心裡有個底，主動說：「左邊藏得比較深，不好處理對吧！」醫師勉強堆起微笑說是。

其實關於這一點，已經有一點心理準備了，我想起最早門診的醫師做諮詢與觸診時，提到「左邊（的輸精管）比較深，比較不好開，不過應該沒問題。」雲淡風輕的就把我交給當下眼前兩個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住院醫師，我彷彿可以聽到門診醫師把這個麻煩手術丟給年輕醫師苦惱，揚起了捉弄成功的奸笑。

回到故事主線，在我的下體感受到一陣不尋常拉扯與掏弄的同時，學長與學妹用著我看不清楚的眼神與聽不見的聲音互相交換意見，最後兩手一攤，兩個人都不動作，就直直的站在我身旁，對我的下體行注目禮，就這麼持續了數分鐘。

我知道這種觀看的眼神不同於崇敬巨大陽具的心情，這種手術中的停頓也決不是累了想休息，相反的，這比較像是一種束手無策，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絕望感。

「大哥，回診的時間可不可以約早一點，週四好嗎？」時間快轉到手術重啟，學長取消了原本下週回診的建議，希望我能後天就回來。

溜走了的分隔線

「怎麼了？」

「大哥你左邊（的輸精管）比較滑，剛剛電燒到一半溜走了，怎麼樣也找不回來……」

「……所以呢？」

「本來怕會持續出血，但剛剛觀察了一陣子，發現沒有繼續流血，我想應該沒問題。回家的時候注意一下，剛手術完稍微有點腫、傷口滲血是正常，但要是下面開始像『水球』一樣越來越大顆，那就是出血了，請你馬上回來急診。」

「那手術……」

「已經做完了，若沒問題就後天回診即可。」就這麼把我趕下床了。好吧，這麼說是有點過份，還是蠻親切的讓我慢慢來。先不管過程，輸精管結紮確實很方便，我馬上就可以騎摩托車回家了。

術後恢復分隔線

幸好，我當晚沒有腫得像水球一樣，依約回診時，門診醫師（不是奸笑那一位，好啦那一位也沒有奸笑）看了看覺得復原得還不錯，並跟我解釋手術當天到底發生什麼事，「我有聽他們（開刀房的住院醫師）說了，基本上就是左邊的輸精管太『骨溜』了，所以沒完成電燒封口就溜走……。」

醫師給了我一個無菌盒，要我三個月後帶著（應該不會有精蟲的）檢體回醫院送檢，再一週後打電話詢問檢驗報告即可。後來護士特別叮嚀，照程序是必須再掛號回來看結果，醫師特別允許我打電話問結果就好，不必再掛號，這是醫師個人的作法，不是院方立場。

我想大概就是給倒楣的我一點補償吧。

剛開完刀還有一點微妙的感覺，就是蛋蛋感覺「變重了」，猜想可能是因為手術的痛覺，再不然就是因為原本連接著輸精管，剪斷後整個變沈了。不過這種「重量」只持續了數天，之後也不會再有感覺。

一般來說，輸精管結紮手術的傷口大約0.3-0.5cm，最大也不到1cm，術後自行換藥時，我發現左邊那個多災多難的傷口正常，反倒是右邊一切順利的手術，傷口卻有約0.8-1cm，這樣的差異直接影響了復原的時間。左邊大約1週就恢復正常，右邊則換藥持續了3週，5-6週後傷口才真的癒合。而這時，左邊幾乎看不到曾有過傷口了。

手術後最重要的還是到底有沒有成功？這件事我也還不知道，就留到下集再公布，屆時一併聊聊其他的心得吧。

只有一點我不想留在下集再敘，有些考慮做輸精管結紮手術的人看了幾個不順利的個案就打退堂鼓，我只想這樣說，你只不過動一個40分鐘小手術，風險微乎其微，就算遇上了，也是痛一下而已。意外受孕要痛苦多久？10個月嗎？可能是一輩子。生產風險要大多少？一不小心是兩條命。

真的，40分鐘，5、6000元，再也沒有比做輸精管結紮手術更划算，更體貼對方的永久避孕措施了。